据林铁的部下原黑龙江省委书记王路明 回忆:在1961年7月的省委书记处会议上他提出:自留地再加一点,一户可以有一亩或一亩半自留地;小部分土地可以包产到户;在灾区,在荒地多、生活困难的地方,可以采取临时性的办法,搞“借地渡荒”,每个劳动力分一二亩地,定产部分顶口粮,多产归己。再次强调:在很困难的地区,迅速明确“保命田”,不要再拖。否则,越拖时间长了越不好办。在林铁同志的倡议下,1962年5月,省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,?作出了放宽农村政策的若干规定。包括:自留地可占到耕地的百分之十;社员小片开荒,超过自留地数量的,不收回;允许户养大牲畜,养猪实行公养私养并举,以私养为主;原来百分之二的食堂菜地,可分到户作为猪饲料,养种猪的户可给到半亩;国家收购肥猪,可采取购留各半的办法,也可采取包干的办法,并要兑现奖励政策;社员经营家庭副业的范围,可适当放宽,凡适合家庭经营的编织、缝纫、渔猎、刺绣、养蚕、养蜂、采集等,允许社员在不影响集体生产的条件下积极经营,允许其产品自产自销;农村铁木加工、理发、修鞋、阉割等业,允许社员独立经营,自负盈亏,等等。这些政策,在今天看来,当然是远远不够的。但在60年代初期,在刚刚反了右倾之后,林铁同志倡导省委作出这样的决策,是需要有很大勇气的。这对恢复生产、渡过困难,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。
三年暂时困难刚刚渡过,1963年河北又遭受了特大洪水灾害,受灾面积占全省耕地的百分之六十,其中,绝收面积3100万亩,灾情之重是历史上所罕见的。依靠群众,生产自救,渡过灾荒,成了党政领导机关的紧迫任务。当时,农村正在开展“四清”运动。林铁同志提出,重灾区可以不搞粗“四清”,以便使基层干部集中精力,领导群众抗灾渡荒。省委书记处同意林铁同志的意见,对全省农村工作重新进行了部署。这样做,对稳定灾区基层干部的情绪,战胜水灾,重建家园起了重要的作用。
1960年至1962年,“大跃进”的错误造成的后果和天灾使国民经济发生了严重困难,在农村饿死人的事时有发生。如何调动农民的积极性,恢复农业生产,渡过困难,就成了林铁调查研究的主要课题。经反复调查,根据群众的实践经验和要求,他提出了一系列具体措施:适当增加自留地,饲料地;允许社员开垦小片荒地,自垦自种自收;允许户养大牲畜,养猪以私养为主;放宽家庭副业经营范围,允许自产自销;农村手艺人可以独立经营,自负盈亏等等,共10条。当时,河北的同志把这10条叫做“十项小自由”。这些具体措施,是林铁深入群众,倾听群众的呼声,突破“左”的禁锢,坚持实事求是原则的产物,是符合河北的实际情况的。虽然由于“左”的阻挠,未能在全省一贯到底,但确实对一些地区摆脱困境、渡过困难起到了积极的作用。
林铁注重总结经验教训,勇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。1962年1月扩大的中共中央工作会议(七千人大会)总结了“大跃进”的经验教训之后,林铁要求省委各部、委,各口,全面检查4年中各方面(工农商学兵)的工作。他说:
在总结工作中,一定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,成绩就是成绩,缺点错误就是缺点错误。不夸大也不缩小;经验是什么,教训是什么,要理清、谈深、讲透。这样做,是为了肯定成绩,检查错误,分析原因,统一认识,达到团结。争取更快地克服困难,夺取社会主义建设的新胜利。
他亲自主持起草了河北省委《四年总结》,经省委常委会、省委常委扩大会议几次讨论,“九易其稿”,而后印发各地市县和省委各单位征求意见,做进一步的修改。这个逐级讨论、反复修改的过程,也就是提高认识、统一思想、改进工作的过程。经过这次总结,河北的工作出现了转机,推进了河北的政治、经济形势较快地向着好的方向发展。然而,就是这份总结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却被错误的说成是“林铁的反党纲领”。林铁本人也受到错误的批判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1978年林铁重新恢复工作,出任中央组织部顾问、全国人大常委、中顾委委员。但河北省原革委会直到1980年7月才迫不得已下发了《中共河北省委关于为林铁同志平反的决定》,彻底为林铁同志平反。据老部下们原安徽省副省长胡开明,原河北省省长解峰,原河北省人大副主任葛启等同志 回忆:“林铁同志对党忠诚,为人正直,联系群众,生活简朴,实事求是,坚持原则,这些都是您一生显现的优良作风值得我辈永远学习的。您在1962年亲自主持起草的《四年工作总结》和《十项小自由》至今仍在闪闪发光”。
据原内蒙古自治区书记张曙光 回忆:林铁同志是我的老领导,他给我们的印象是党性强,原则性强,马列主义水平高,忠诚于党的事业,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,工作稳重,待人诚恳谦和,尊重下级,能让人把话说完,能容纳各方意见,集中各方面的智慧。在文革中,被打成“走资派”的他跟我说,“我们党是光荣的、伟大的、正确的党,我们党将来定能够对这次‘文革’作出正确的结论,纠正自己的错误。”那时,“四人帮”还在横行,林老就说出了这样的话,而且坚信不移,实在难能可贵,令人敬佩。林老常对我讲,一个政党的伟大,不在于犯不犯错误,而在于犯了错误以后,敢不敢承认错误,改正错误;能不能从错误中汲取教训,不再犯同类错误。我们党是从曲折坎坷的道路上走过来的,是在和敌人生死搏斗中成长起来的,也是从同自己的错误不断斗争中成长起来的。他相信,这一次,也一定会自己纠正错误。到那个时候,我们的党将更加坚强,更富有战斗力,威信也会更高。这次“文革”引起的动荡是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,必然要有一次思想上、组织上的大整顿。经过整顿,全党在政治上、思想上都会有很大提高,组织会更纯洁。这和部队打仗一样,一个战役或一个战斗打下来,不管胜败,都会通过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,在战略、战术上,在指挥艺术上得到提高,这是肯定无疑的。
要辩证地分析问题,化“文革”的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。这是林老经常给我谈到的又一个问题。他说,失误的教训对一个党来说,是至关重要的。常言说“失败是成功之母”,“吃一堑,长一智”,就是讲的这个道理。失误付出的代价越大,从切肤之痛中得到的教训也会越深刻,以后引以为戒,就可以更加有效地防止类似的错误重演。同时,失误也可以从反面印证正确。现在看得很清楚,“文革”是一场灾难,党和人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,但我相信,代价是不会白付的。有朝一日,我们党纠正了错误,我们的党必将更加坚强。这一点必将得到历史的证明。他还讲到:“文革”是了解干部,认识干部的绝好机会。在这一时期,每个人都自觉不自觉地做了最充分的表演,特别是党员干部的政治品德、思想品质,自我暴露得真可谓淋漓尽致。今后,我们党应当用什么样的干部?“文革”这些年,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们: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最可恨,阴谋家、两面派是最危险的敌人。对这种人,我们一定要警惕,绝对不能让他们爬上任何一个层次的领导岗位。林老还讲到:有的人是在“疯狂”的年代成长起来的,学会了“疯狂”。今后,如有适合的气候和条件,“疯狂”者很可能会故技重演。这一点,不得不防,不能不引起警惕。
林老从我们党的成长谈到一个人的成长。他说:一个人一生不知要犯多少大大小小的错误。人学走路,是摔倒了再爬起来,再摔倒再爬起来,逐步学会的。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也是在成功——失败——成功中锻炼成熟起来的。一个人犯错误,特别是在领导工作中犯些错误,是难以完全避免的。问题在于敢不敢承认错误,正视错误,改正错误。敢于承认错误,是改正错误的首要表现。犯了错误不承认,就谈不到改正错误。
一个执政党要防止脱离实际,产生官僚主义。这是林老在谈到如何记取“文化大革命”的教训时,非常强调的一个问题。他说,“文化大革命”是针对中国有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,各级党委里面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而发动的。事实上,党内哪里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权派!哪里有什么资产阶级司令部!完全是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断。下情不能上达,上头不了解下情,会脱离实际,形而上学地认识、分析情况,错误地估计形势。林老以为,脱离实际,产生官僚主义的原因之一是党和国家的保卫工作制度有缺陷。注意保卫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安全是应该的,但忽略了创造方便条件,让党和国家领导人更多地到群众中去,直接接触群众,直接听取群众的呼声和要求,却是需要认真解决的一个大问题。一个领导人,特别是高级领导人,很少深入下去,偶尔下去一趟,也戒备森严,前呼后拥,很难接触到群众,很难听到群众的声音,久而久之,便脱离了群众,脱离了实际,便容易错误地估计形势,做出错误的决定。林老说,不久的将来,你我还可能有机会为党做些工作。一定要深入实际,调查研究,一定要多同群众接触,密切同群众的联系。要注意改一改保卫工作中的某些不合理的制度和规定。
在动荡的1976年,我和林老相处近一年的时间,受到的教益是多方面的,是极为深刻的。林老的上述教诲,在今天来看似乎是大家都已弄懂了的道理,但在那个时候,讲出这些道理,不仅要有很高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水平和认识能力,还要有足够的勇气。在当时那样的处境中,我听到林老这些针对性很强的、深入浅出的道理,感到豁然开朗,站得高了,看得远了。这些教诲,在我重新工作以后,在我观察、分析和处理问题时,经常起着指导性的作用,对我是很有帮助的。每念及此,林老的音容笑貌,便如在眼前,对林老的教诲,也愈感亲切。
怀念前辈林铁书记
作者:周炀
青年多习志,
立身风雨时。
勤学赴欧陆,
领英罢法资。
东方研政战,
莫城斗乱旗。
离身求经略,
归荣照华池。
东北军中策,
平西敌后击。
岳边育骨干,
冀中壮军实。
连胜取保定,
强援支平津。
开国镇河北,
建农固基石。
一朝水利兴,
万年海河治。
三载大公社,
十项小自由。
任劳竭尽瘁,
忘怨唯如始。
文武皆卓尔,
德才并撢持。
林冠藏锋芒,
铁胆灼真知!
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,党务活动家林铁同志仙逝将近三十周年了,但他永远活在人民心中。
参考文献:
《河北省委书记林铁》宋国涛,《开国第一任省委书记》人民日报出版社
《开国省长、书记之林铁》解放日报顾问 廖盖隆 主编 文辉抗 叶健君
《思往事忆林铁》李葆华、王平、刘杰《缅怀林铁同志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
《深切怀念我们的良师和战友——林铁同志》郑天翔、宋汀《缅怀林铁同志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
《难忘的岁月深刻的教诲——忆与林铁同志朝夕相处的10个月》张曙光《缅怀林铁同志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
《贵在坚持实事求是——怀念林铁同志》王路明《缅怀林铁同志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
《林铁同志在河北》张旭《缅怀林铁同志》,河北人民出版社